某天办公室工作中,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女性突然到访,她看上去头发略显凌乱,身材消瘦,面容憔悴,手里厚厚抱着一沓病历,验证了她辗转多家医院的足迹。
病历放到桌子上,其中有一页特别吸引了我,上面写着:患者强烈要求切除子宫,缓解腹部不适!what?仅仅因为腹部不适就要切除子宫?对,没看错,也没听错,就是这个样子,来访者在后面的讲述中承认了这一点。
还没开口,大姐的眉头已经紧锁,反复揉搓腹部,“大夫,我真的太难受了,你一定要帮帮我!”在她和我交谈的过程中,这句话被反复重复了很多次。

大姐今年45岁,第一任老公是一个长途车司机,后来因感情不和,离婚。后来大姐再婚,育有一子,目前已9岁。
4年前,偶然间,大姐出现腹部不适症状,浏览信息后突然发现艾滋病这个词,就开始了症状比对,比如自己偶尔会发热,虽然体温也就37度(体温至少高于37.2才认为可能是发热),但自我感觉就是身体热,有时皮肤会出现一些小红点点,就关联到艾滋皮疹,好像这些症状都无比吻合。随后又联想到自己的第一任老公是长途司机,可能有过婚外性行为,虽然没有实锤,但反复推敲,就感觉无比真实,自己认定自己就是艾滋病,而且可能就是第一任老公传染自己,不安感持续加剧。
此后去医院反复检查,艾滋抗体始终阴性,但腹部症状自我认为一直存在,后来连艾滋病毒核酸也检测了,还是阴性!于是大姐坚定地认为,自己的子宫感染了,至于感染了什么,她也说不清楚,但她坚定地认为必须切除子宫,才能缓解自己的腹痛!虽然医生极力劝阻,但大姐坚持认为自己子宫出了问题,在大姐强烈坚持下,最后行了子宫切除术!
术后大姐觉得腹痛症状稍有缓解,但没过多久,自觉腹痛症状又回来了,于是大姐又坚定地认为,自己感染了艾滋病,又开始了自己的漫漫求医路!辗转大城市的多家专科医院,求询了多家医院的专家,虽然得到的回复出奇一致,她没有感染艾滋病,也没有发现腹部哪个器官有病变,但脑海中那个固执的声音始终在提醒自己说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,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检测不出来。
“你一定要帮帮我,我太难受了,家里人也不理解我,好多医生也都认为我没病,可是如果不难受,我也不会这么折腾!”大姐也很无奈,满腹委屈,泪水慢慢涌出!
我试图从专业的角度给她分析,第一,你的所有检测结果都是阴性,无论是抗体检测还是核酸检测,说明确实体内没有这个病毒!第二,你也不可能是前任老公传染,因为在和前任老公离婚后,与现任老公育有一子,而在怀孕期间,每位孕妇会做hiv抗体筛查,如果是前任老公传染给你,那么在你怀孕期间就会检测出来,既然在怀孕期间没有检测到,就说明确实没有感染。
大姐对我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,似乎我没有认同她疾病的存在。看到她焦虑的眼神,我试图说服她让她相信是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。“大姐,我知道你腹痛很不舒服,我也相信你确实为此很着急,因为有些焦虑的患者也会出现身体症状,我们叫做心理问题躯体化,所以需要去专科医院心理门诊看看。”我尽量将问题的严重程度弱化,以便不激起她过强的情绪反应,并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的问题在心不在身。
可惜,我的努力最终以失败告终,她摇摇头,对我的解释并不满意,似乎我也没能很好地理解她。
虽然我有预期,但还是会有挫败感。大姐只是恐艾队伍中的一员,我接触过很多恐艾的朋友,虽然告诉他们没有感染,只是心理出了状况而已,但他们还是活在自己编织的茧中,不自知,也无法突破。我相信他们内心也很挣扎,只是还没找到正确的破茧途径。期待他们早日看到问题所在,早日干预,早日脱困